黄葛树之念（一）

作者：张义  更新时间：2015-06-04 17:14:00

     四月底，我们摄制组来到重庆开县，专程拍摄开县老县城的百年黄葛树。这棵黄葛树见证了开县的历史变迁，守望着这片神奇的土地。这里的老县城几乎被淹没在水下，摄制组用了两天的时间透过这棵百年古树，用时间的光和影，从日出到日落记录着开县的新面貌、新气象、新发展……
     黄葛树，学名 Ficus virens，别名黄桷树。五月的重庆，黄葛树焕发出一片新绿，倒是老城墙下的大街小巷边，跳橡皮筋小女孩儿的清脆童音仿佛又响彻在我的耳旁：“黄桷树，黄桷桠，黄桷树下是我家……”。著名作家三毛生前，最钟情于重庆这样的童谣。后来，她在重庆仿着童谣写下这样的句子：黄桷树，黄桷桠，黄桷桠下有我家。生个儿子去打仗，生个女儿写文章……
     黄葛树分为三个品种，大叶黄葛树、二叶黄葛树和柳叶黄葛树。大叶黄葛树一般在深秋初冬季节落叶，二叶和柳叶黄葛树多在仲春初夏落叶。重庆黄葛树的主要品种恰好是二叶黄葛树，三至五月落叶，并且一落叶，马上长出一片片嫩叶来，甚至有些还是边落叶边发芽，即使深秋初冬时落叶的大叶黄葛树也不例外。可其它的树木秋天落叶后，一般要休眠到第二年的春天才发芽长叶。所以，重庆人眼里的黄葛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坚韧不拔……政府和人民喜爱地把它选为市树。
     在重庆各区县，一道独特的景观随处可见。黄葛树趴在石坎、石崖、城墙上生长，它的根系盘根错节地紧紧扎进石缝儿里，屹然而立。形成这种奇观是因为黄葛树的种子比蒲公英种子还小，不需要太大的生长空间，它还与“土生根”植物不同，属于“气生根”，根系需要的氧气比土壤更为重要，裸露的根须可以直接从空气中吸收水分，只要有少量的根系置身土壤中就能成长、壮大。　　
     夏日里，重庆的气温很高，枝繁叶茂的黄葛树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挡炎炎烈日，老人围坐在黄葛树下打麻将、抽烟、喝茶、摆龙门阵，小孩儿在一旁追逐打闹……有专家做过专门测试，黄葛树下比太阳直射到的地方至少要低5摄氏度以上。这种早已融入重庆人生活的独特的悠然景象，是黄葛树给予重庆人最慷慨的馈赠。
     黄葛树见证了三峡大移民、大搬迁，见证了新的三峡。坚韧忠贞、无私奉献的黄葛树精神，也成为三峡移民精神的写照。
     回看那些激动人心的历史画面，万州、云阳、奉节的码头上，总能看到晃晃悠悠的扁担上，一头挑着行李，一头挑着一棵黄葛树苗。移民们舍不得老家，舍不得老屋后面的黄葛树，那是陪伴几代人的精神家园。他们掘出黄葛树的幼苗，不远千里带到福建、广东、浙江、上海等地的新家，带走的是永恒的乡愁，留下的是历史的丰碑。
     而今，在三峡库区随处可见的黄葛树，也和遍布全国的三峡人一样，有独特的精神气质。它坚韧顽强，无论土壤多贫瘠，即便是在石崖间、城墙上，甚至石缝中都能茁壮成长。它乐于奉献，总是要求很少、奉献很多。它诚信感恩，不论何时栽种，一定在来年的那时发芽，年年如此。它友善至上，不怕踩踏、砍伐，越长越旺，总是给人以绿色的希望。
     我们从采风到拍摄几个月以来，记忆最深的是万州区的北滨大道。北滨大道上共有黄葛树343棵，有编号的241棵，编号下注明了它们原来的地方。来自不同老家的这些树似乎已经不只是树，更像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一群人永远不灭的记忆。
     现在的万州北滨大道上，作为行道树的黄葛树郁郁葱葱、亭亭玉立，成为万州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黄葛树景观带不仅是休闲娱乐的地方，也是许多万州人怀旧、祈福和展望未来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