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剧组七天
作者:于帆 更新时间:2015-06-29 17:03:00
6月25日,我们终于踏上了去宜都的高速路。
昨晚,是我七天来唯一睡觉没有被噩梦惊醒的一晚。同屋的女孩儿说,早上五六点醒来,头一次发现你还在睡,而且睡的很香。
是啊,终于赶上了。
也终于能够在路上,藏着感动,咽下眼泪,认真写下这些文字。
不知道我的组员何时能够看到这篇文章,也不知道这七天遇到的朋友、老师何时能看到这篇文章,但不管何时,希望我的这声谢谢,不会太晚。
6月18日,从我们驱车离开万州基地,到今天从泸州前往宜都,整整七天,我们走过了忠县、丰都、赤水、泸州,车行1500公里,记录了龙舟赛事、考古发现、渔业检测、鱼类人工繁殖等事件,留下了白鹭群、码头航运、河流汇入长江等美景,素材量达到3T,超过了200分钟。
很多人都想知道,纪录片到底是怎么工作的,那些绮丽的美景,那些特殊的事件,那些感人的故事,到底是怎么得来,怎么捕捉,怎么拍摄的。
我想用七天,来告诉你们。
七天,也许是特殊的,也许是片面的,并不具代表性,更不能包括全部纪录片类型,但是它是作为导演的我,真真切切经历的七个白天和黑夜。
我希望,通过这七天,能有更多的人了解我们,了解这些为了一个镜头被蚊子咬了满腿包,还乐呵呵开着玩笑的人;了解这些为了一个好天气被太阳晒暴了皮,还傻笑着说老皮换新颜的人;了解这些为了一次事件菜还没上桌,就嚷嚷着退菜退饭赶往现场的人。
这七天,是超高强度的工作,不像拍某一处的风景,需要克服守在那里待上几个月的孤独感;也不是拍某一个人物,需要拥有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的适应力。因为《新三峡》这部影片不同以往,它注重科考探秘、又渴求人文美景,励志用镜头说话,所以对我们的要求自然也很高。
《水》《山》两集在七集超高清纪录片当中,涉列的范围比较广,拍摄条件比较艰苦,需要了解的知识点和拍摄点也很多,而且这里面很多事件并不等人,所以在拍摄时间和地点的安排上特别难。
其中有两个时间点是必须固定的,分别是6月19号的忠县龙舟赛和6月26号的宜昌龙舟。
龙舟是世代依水而生的人们与水最为紧密的连结,为了展现新三峡上游和下游水位的变化,以及三峡人对水感受的变化,我需要选取上游库区的一场龙舟赛和下游江段的一场龙舟赛作为知识点的引入点和讲述线。
而忠县到宜都相距快五百公里,车程至少一天,而19号和26号的时间定了以后,除去25号的车程,我发现中间只剩下五天。而我要拍的其他内容,虽然时间没那么严苛,但是根据地理位置,都在长江上游,如果先到宜都再折返,路上的时间和成本都会有一定消耗,也会对之后的拍摄计划有所影响。所以在我纠结了很久之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就是把拍摄效率提到最高,把时间更加充足地利用。
我的压力随之而来,组员能不能适应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对方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展现我们需要的工作内容,拍摄内容会不会因此被压缩,拍摄时间会不会受天气影响等等。
我的计划如下:6月18日抵达忠县,踩点协调龙舟拍摄,6月19日一上午拍摄龙舟赛,下午组织补拍和摆拍的内容。6月20日出发抵达丰都,车程3小时,到了下午踩点并开始拍摄,6月21日拍摄江中采样和码头周围环境,以及市内工作和空镜。6月22日出发抵达贵州赤水,车程5小时,到了以后立马踩点和拍摄空镜,6月23日继续赤水的拍摄,包括早期渔业监测和渔业资源调查。6月24日离开抵达泸州,车程一小时,到了以后进行长江特有鱼的人工繁殖拍摄。6月25日,也就是今天,我们开车去往宜都。
这中间的不确定因素,就是我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所担心的。
比如,到达丰都大雨不断,我只好给人和机器买好雨衣,准备第二天冒雨拍摄,还好第二天只是阴天。比如丰都突然新闻爆出有考古发现,在总导演的提醒下,我们又压缩出第二天去赤水的半天时间进行考古拍摄,拍完立马赶路。再比如到了赤水白鹭栖息地,第一天我们在船上拍摄不是很理想,第二天我们起大早爬上野山到野树林里去拍摄,那天是夏至第二天,还好白天长,我们从早7点工作到了晚8点才收工,才保证了第二天赶往泸州的拍摄。
为了保证每个地方的工作衔接不要出现问题,为了我能够在去之前就做好充足的拍摄方案,减少摸索过程和临时调度,作为导演我每天都要打很多电话,确定第二天的拍摄场景,设计拍摄内容,选择拍摄人物,敲定拍摄主题,思考此段在片子里的作用。
而为了保证镜头质量和内容,每天不管多晚,我和摄影师都会看素材,摄像助理都会做好场记,如果有问题,第二天马上解决或协调补拍。
说到现在,也许你会觉得这有点魔鬼训练的意思,我也知道只有快乐的工作才能够保质保量,所以我尽量把事情做在前面,争取给每个人都留出时间休息。
我可以自己去座谈,自己去踩景,每天几乎除了不到五小时的睡眠外的时间都在工作,就是为了能为大家挤出午休或者短暂的休整,但是我发现,疲惫还是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其实才是我每天最大的压力。
组里有五个人,设备多到令你发指,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抗着东西上坡下坡,女人当男人使,想想男人得多累,摄影师和航拍师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却干着二十多岁小伙子还不一定乐意干的活儿。
不过庆幸的是,每到一地方,当地的朋友和老师都很心疼我们,很愿意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帮我们分担压力,真的谢谢你们。
我相信,您们一定是看到了我们的认真和坚持。不管再怎么辛苦,为了更好的拍摄,每个人都拼尽全力。
摄影师隋老师的毛巾一遍遍的挤出水,胳膊和腿全都晒脱皮了,但是为了一个更好的角度,他拎着机器总是走在我们前面!车手飞哥,每天跟我们起早贪黑没法充足休息,但为了保证我们路上的安全,他趁我们吃饭在车上休息,不停的靠可乐和红牛维持体力!90后的男生,感觉比我还瘦,每天一个人抗三个人的东西,比我们起得早装设备,比我们睡得晚拷素材!还有组里唯一一个女生,当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性别,她负责记录我们的幕后,但是她自己却不曾出现在镜头里,腿上被莫名的虫子咬烂了也不吭声!
在忠县的龙舟比赛中,太阳晒的人都快化了,我们提着沉重的设备在河堤上换角度拍摄,从龙舟跑道的起点到终点,水路是一千米,岸上却要上坡下坡、上台阶下台阶,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在丰都码头旁边的江面上,为了展现江岸和船的关系,我们穿上救生衣坐上渔民的渔船,一天都漂在江中心水上作业,漂了一天连上岸都在晃。
在红军四渡赤水的赤水河边,我们为了拍到最原生态的景色,一大早爬到野山上,那里人迹罕至,蚊子虫子早就饿惨了,我们一瞬间就成了美味的早餐,花露水都喷完了还是“遍体鳞伤”。
然而,拍摄还在继续,未来还会遇到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七天对于我来说,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感恩。
如果你要是问我,那还拍它干嘛?我会回答你,当你们看到了一次震撼的龙舟比赛,当你们看到一些长年江上作业的人,当你们看到赤色的水汇入青色的长江,当你们看到一只只白鹭、一颗颗鱼卵的时候,就是我上面问题的答案。
这就是我们,这就是纪录片人。
现在,纪录片在你心中,是否有了更深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