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睦和》

作者：张均  更新时间：2015-05-27 10:32:44

     拍纪录片，不分周末。踏车启程，按计划“前采”。 车窗开启，小风嗖嗖。贱躯发烧，便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扣将起来，裹个严实。
     自宜昌以来，所行皆为“三国”故地。当年医疗卫生条件差，孔明行军，很注意军队的水土不服问题。行走三峡多日，不知是水土不服开始显现，还是昨夜着凉，早晨就小有咳嗽，轻微腹泻，开始发烧。
     总导演手摇羽扇，坐镇万州大营，指挥三路人马左冲右突，纵横驰骋，紧张拍摄。昨日，总导演发来指令“鉴于涪陵睦和村枇杷已熟，赶快确定种枇杷的农户，把枇杷拍摄下来。”车上联系睦和村当家人刘家齐，表明意图，请求刘家齐帮助联系三四家枇杷农户，我们明天将再次前往睦和，采访这几家农户，从中确定故事主人公。电话中，刘家齐说自己已经确定行程，下午将出差重庆、北京，回来要在30号以后。
     30号？那不是马上就“五一”黄金假期了嘛！那时我们前往拍摄，不预先确定主人公，大队人马各种器材到位，只能是空转。不行，改变前采计划，改变行程！配合我们前采的涪陵移民局的小魏，也很理解，与前方等待的被采访单位表明歉意。车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调头驶向睦和。
在之前的一篇前采日记的结尾，我写道：“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其实不用待到重阳。待到拍摄日，即来就枇杷。”世事如棋局局新。生活，它的当下生动和鲜活，永远让你不知道前方一定会突然发生什么。拍摄日和就枇杷，就这么不可阻挡地一下子凸现在你面前，快得让人似乎缺乏真实感。枇杷，对感冒咳嗽有疗效，真是想睡觉就送来了枕头。杨总导，您是怎么知道我感冒的？您和孔明什么关系？马屁遥拍，感受到舒服了吗？
     再次来到果树满山的睦和。枇杷的黄色比前几天更深更明。明黄，是皇帝的颜色，古代只有皇家才能允许使用，皇帝喜欢的颜色，当然应该是最漂亮的颜色。
     刘家奇的座驾是一辆长安面包，普通得让周围一般的轿车都成了“豪车”。车到山上，一片片的枇杷。路边有一些农家集中在一起，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小桶小篮，里面盛着新鲜下枝的枇杷。
枇杷来……”
     看到有车来，农家售卖枇杷的唱和声一声声响起。卖枇杷的果农，多数是老人家。刘家奇先向乡亲们打招呼，然后把我们介绍给自己的乡亲。他指着旁边一块略微平整的土地，说这里将建成枇杷、荔枝、龙眼、柑橘的交易基地，方便乡亲们卖果子。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让村民们把小桶里的枇杷给我们尝一尝。为此，我敬重他。现在枇杷刚上市不久，摘的少，正是金贵的时候。今年春旱，枇杷的产量预计要减产百分之三十，农民不易！在我看来，他看重这些老年乡亲的利益，比所谓的媒体采访的利益，要重得多。
     采访的三家果农，朴实而憨厚。农家的热情是天然的，刚进一家院落，主人就赶紧搬出了凳子，忙个不迭地用袖子擦拭着凳子上的灰尘。另一个农家还用小桶带来了一些枇杷，招待远方的客人。一位面相和善的大娘，脚上还穿着露趾的胶鞋。随后我们了解到，这位大娘住在城里，与女儿女婿一起，果子成熟的时候，便回来采摘售卖。女婿已是千万富翁，正准备把她家的老式两层老屋翻建成别墅。农家，无论到哪里，无论贫穷富裕，那种朴实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采访完毕，刘家奇在自己的农家乐招待我们。他的农家乐，古朴典雅又不失现代明亮，大家的手机不停地对它拍照。
      从包间出来，随意看看。刘家奇在忙着提水泡茶，招呼正在上座的客人。下到底楼，厨房很干净，刘家奇在楼上楼下地忙乎，步履匆忙，一脸的汗水。厨房一侧，一位老人正在低头专心剥蒜，动作轻缓，神态安详，注意到我在看她，也抬起头来朝我微笑，口中说着“稀客”，真真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刘家奇说，这是自己的老母亲，83岁了，然后把我们向老人介绍，老人笑意更祥
     饭点到了，刘家奇更忙，一路小跑地从楼下端菜，招呼客人。正是周末，带领我们采访完毕，忙完了公务，这时的刘家奇，属于自己的家。其实，忙完客人，他还要去接待另外两拨已经前来的媒体，他要在这两家当地媒体上做广告，宣传睦和村的水果和乡村旅游。四点前他还要出差到重庆。
    匆匆扒了几口饭，刘家奇对我们说，现在的农村，是“三资进城，四鬼留村”。三资：有资本的、有知识的、有姿色的；四鬼：小鬼（儿童）、老鬼（老人）、穷鬼、酒鬼。农村工作面临着缺乏知识人才、缺乏资金投入等诸多挑战。看到窗外片片葱茂、漫山遍野的果树，我更感到这位农村汉子坚守的不易、性格的刚毅。
    采访回来，同屋的魏导出身中医世家，说我处于湿气较重的南方，时间长了肠胃会有不适，如果腹泻加重，建议明天一早去医院看看。谢过魏导，继续“卧谈会”。我问魏导，今天的睦和村采访，最打动你的是什么？我自问自答：是那个埋头剥蒜的老太太，有如此慈祥的母亲，儿子肯定差不了。
    否则，那一片果林满布的远山，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