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新三峡•巫山记

作者：马文焱  更新时间：2015-06-11 15:15:00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巫山面前，再坚硬的心也会沸腾、澎湃。
    重庆巫山县有家红叶环绕的农家乐，就坐落在巫山脚下、江对岸旅游码头的台阶上。
    红叶满山的时节，农家乐的女主人易光琼最为忙碌。因为紧挨着码头，游客来这里落脚非常方便；整个院落又正巧与大名鼎鼎的巫山隔江相望，是观赏巫山云雨和神女峰的最佳地点。因此，不仅游客很多，来这儿摄影、写生，以及进行各种艺术创作的人同样很多，接待工作劳累而繁忙。
    将庭院收拾得整洁、利落；将饭菜准备得实惠、可口；将人们热情地迎进院子，又把一批批心满意足的客人送走……从轻雾锁江的清晨到火烧云铺满西天的傍晚，她的一天就是这样开始和结束的。
    每年光顾神女苑的人成千上万，易光琼的收入也水涨船高。
    客人不多、难得清闲的时候，易光琼会爬上三楼，坐在临江的栏杆里看长江里如织如梭的行船，看巫山上时时变幻的云朵，追寻云朵里忽隐忽现的“神女”……巫山的景致易光琼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是在我们《新三峡》的摄影机里，守望巫山的易光琼是异常平静的。那一刻，她忘记了日常生活的琐碎，忘记了辛苦打拼、努力挣钱，甚至也忘记了阳光的变换、时光的荏苒。分明，那是她内心世界里最持久、最纯粹的宁静，好像不经意掉一根银针都会引发剧烈的强震。
    透过云雾，巫山朦胧飘渺，神女亦真亦幻。在它们的脚下，现实繁杂俗常，人世喧嚣迷乱。
    时光匆匆，虽然距离上次拍摄已相隔了大半年，那一刻易光琼在镜头中的忘我，至今让人思索：彼时出现在她眼眸里的巫山，究竟是怎样的巫山？
    在重庆巫山县，人们都说杜国元是疯子，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并引为骄傲。
    有三件事可以证明杜国元的确是“疯子”。
    第一件事是宁要石头不要家。
    杜国元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了，从此，小国元的童年就没有了寻常孩子的幸福，很多时候他的存在感就是在滚滚东去的长江边游走，慢慢地他喜欢上了巫山特有的三峡石，经常带一些奇形怪状石头回家，然后枕着石头入梦。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贫穷的他没有钱去买人家的石头，就靠自己的双手双脚攀山越岭、跋山涉水一块块去找。2001年儿子的到来曾经让杜国元品尝到伦常的快乐，但不幸的是孩子出生3天后就匆匆走了，直到第二年女儿呱呱降生，才让他再次感到久违的快乐。可是，福无双至。由于杜国元喜爱石头疏于家庭，2007年再也无法忍受的妻子离他而去。
    遇到这样的事常人一定收敛，但杜国元依然不改初心，依旧惜石、爱石、藏石。从此，杜国元被人呼为“石痴”。
    第二件事是要石不要命。
    去年，《新三峡》在巫山采访拍摄时，杜国元亲口向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他在长江边的山上找石头，费了好大精力终于发现一块模样可人的石头，杜国元二话不说就去挖取，当杜国元双手用力抱紧，石块离地时，由于石头重量太大，杜国元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连石带人双双掉进了汹涌的长江里。
    “那一刻只感到人迅速下沉，我想这下完了活不成了……”
    常人遇到这事，一般会迅速松手放开石头，保命要紧。
    “……就是死也要和石头死到一块！”在江面以下，危急关头的杜国元却把石头抱得更紧了。直到人石一同落到江底，杜国元愣是抱紧石头沿着江底的缓坡慢慢爬了上来！
    “当时，岸上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
    我们听得惊心魂魄，亲身经历的杜国元却没事儿一样，兀自拿起茶壶，缓缓将茶香倒进杯里……我们方才回过神来：杜国元真的没死，正好好地活着。
    《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石头变的，有人说巫山县杜国元也是石头变的。对此，杜国元只回以淡淡的浅笑。
    第三件事是石头影响了孩子。
    三峡蓄水成库的十多年，也是杜国元的石头迅速增量的十多年。石头多，事就多，总有人出高价买他的石头。其中，有人看上了一块造型最奇的石头，并开出了“史无前例、前无来者”的高价。
    了解杜国元的人都知道，为了心爱的石头他不仅与妻子离了婚，仅有的一套住房也出售了。在地产升温，全国上下都在囤积房子的时候，杜国元却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他和他的石头都简单地“住”在租来的房子里。
    购石人出的价格，不仅可以让杜国元买上房子，还能剩下一些存款。杜国元有点心动了。
    购石人出的价格，不仅可以让杜国元买上房子，还能剩下一些存款。杜国元有点心动了。
    “卖啊，干嘛不卖。”女儿回答。
    “可是，如果卖了，我们就再也没有那么漂亮的石头了，你如果想它了，就再也看不到了。”杜国元说。
    “那还是算了！”女儿态度坚定。
    就这样，至今杜国元仍然是一个有石无房无家的人。
    “但是，我有这些石头，有女儿理解和爱。”杜国元依旧平淡地说。
    巫山诗人向承勇先生曾经用这样的诗句描述杜国元：巫峡多奇士，最欣杜石郎。生来何命舛，及长愈刚强。宛似经霜柏，更如佩剑芒……
    喜欢石头的杜国元，同样喜欢国画。今天的杜国元是巫山画院的院长。他的画院坐落在重庆巫山县的地标性建筑——江山红叶大酒店对面，一隅租来的房间里。现在，“命舛”的杜国元在巫山有了知名度，终于算是个人物了。
    《新三峡》在2014年巫山红叶节期间的拍摄是一种奇特的经历。王舰就是这众多的奇特之一。
    王舰和杜国元的经历有点相似，不同的是杜国元喜欢石头，王舰则痴迷影视。打开网络搜索巫山的视频，你找到很多王舰拍摄的微电影。在这些微电影里巫山的山水云雾、花鸟虫鱼、阡陌街巷、殿堂楼宇全都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可你绝对想不到，那些精致的延时摄影、那些精美的微距影像、那震撼人心的苍茫大地……竟然都是用极其简单的设备拍摄出来的。
    为了寻找巫山的美，他是把心交给了巫山。
    为了拍好巫山红叶，往往他要在红叶未红时就去披星戴月、跋山涉水地找位置、选角度、等光线，片子里几秒的镜头，往往要用一天去守候。经年累月，为了拍这些片子，王舰不知道爬了多少山、趟过了多少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有了镜头里那些灵动无比的美。知情人这样告诉我们。
    巫山人有巫山人的追求，巫山人有巫山人的世界。他们的心思里总有与众不同的东西在跳动、在闪现，不可压抑，不可摧折。
    巫山云雨，巫山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